《鸿哥侃红楼》之13《侃元春》排行榜

福极变祸，贵极生悲。人生的辩证法

——侃元春

元春是贾政的长女，宝玉的亲姐。在俗人眼里，她的人生经历是极其富贵、非常幸运的。她嫁给了皇帝，并且被封为贤德妃。作为一个女人，这不是令人羡慕的结局吗？但让人深思的是，小说仍把她列入“薄命司”。就是说，在作家眼里，她也和黛玉、宝钗等人一样，其命运同样是悲惨的。

元春，出生于贵族之家。所谓“贵族”，对皇上而言，也不过只是给予奖赏的上等奴才而已。元春，就是从一个上等奴才之家，走进了无比尊贵的皇宫。她给皇上当妃子，这究竟是福，还是祸？

小说用生动鲜明的文字，讲述了她被封为“贤德妃”，奉旨省亲，使贾府达到“烈火烹油、鲜花着锦”之盛的故事。女儿出嫁后回娘家，本是顺理成章的事。但事情涉及皇帝，一切都变了味。回娘家，变成了皇上对嫔妃的莫大恩典。整个过程，庄严繁琐得令人窒息。元春探亲那日，贾府忙得“上下通不曾睡”。亲人间的见面，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赐恩的象征。元春既是贾母的孙女、贾政的女儿，又是他们的至尊主子。祖母迎接孙女，要下跪；父亲见女儿，要行参拜之礼，还加上一套文刍刍的谢恩废话。亲人们见了面，不是欢天喜地，而是哀哭不已。是高兴过头了吗？是幸福之泪吗？否！元春说得很老实：“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，好容易今日回家，娘儿们这时不说不笑，反倒哭个不了，一会子我去了，又不知多早晚才能一见！”又说：“田舍之家，齑（音jī,蒜韭类碎末制成的调味品）盐布帛，得遂天伦之乐；今虽富贵，骨肉分离，终无意趣。”(见18回)

元春讲的是大实话！皇宫，的确是“不得见人的去处”；给皇上当妃子，实在“终无意趣。”常言道，皇帝有三宫六院，七十二妃。给他当妃子，只不过是为他提供了又一个发泄情欲和繁衍子嗣的工具而已，有何爱情，有何幸福？又有言道：“伴君如伴虎”，皇上喜怒无常，不知什么时候兽性发作。加上嫔妃间的斗争十分剧烈，呆在皇宫里，时时处处要小心谨慎，如临深渊，如履薄冰。说不准因为啥事，祸从天降，嫔妃的命运比常人更惨。我们从刘邦的戚妃被吕后残忍杀害（刘邦死后，吕后令人将戚妃的四肢砍掉，挖其眼珠，药其耳喉，使之不能视听言语，将其丢进厕所，称之为“人彘（音“zhì”，猪）”，其残忍手段无与伦比）、从历代许多嫔妃惨死于竞争对手的故事中可以悟出一个简单的道理：贵到极处，往往也是险到极处；大福降临，可能也是大祸临头。这就是被无数历史事实验证过的“宫帏辩证法”。元春此次省亲从时间上讲，是极为短暂的。由于皇宫的礼数，不得不忍悲中止了与亲人的团聚，回到那个豪华而阴暗的地方。但此次生离，变成不久后的死别。元春尚在青春之年，生命就过早夭折，其死亡的真相作家没有、也可能不便于揭开。警幻仙姑关于她的曲子唱道：“喜荣华正好，恨无常又到。眼睁睁，把万事全抛。……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：儿命已入黄泉，天伦啊，须要退步抽身早!”这是用含蓄的语言，表达了元春自己进入皇宫后的难言痛苦，以及对亲人的忠告：贵极非福而是祸，退步抽身须趁早!

元春所处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。但她的故事中蕴含的人生哲理至今仍有启示意义。我国古代伟大的哲学家老子说得好：“祸兮福之所倚，福兮祸之所伏。（《道德经》58章）”许多事实生动地说明，贵与贱、祸与福之间是可以互相转化的。表面上看的“好事”，隐藏着坏的结果。不少女性一心想傍大款、傍高官，似乎一旦达到目的，幸福就会向她们招手。果真是这样的吗？请想一想元春的故事，并参看日常生活中那些傍大款而最终以不幸结局的可悲女性。回味其中的道理，会使人们更加清醒。